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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母裹在肥厚干净的棉絮被衾里,听到声响,撇过脑袋瞟了眼房门处,待看清来人后,阖上眼,又将脑袋转了回去。
苏进进去便是给苏母问候了声,而后撩过下摆,就这么挨着苏母的腿坐了下来,老婆子也是那种刀子嘴的人,见苏进过来,又是免不了一顿自怨自艾,唠叨着自己活不久了,让他放心。这话里话外,哪里都是毛刺。苏进脸上微笑,在原主人零碎的记忆中,也是摸清了老婆子的脾性,倒也不在意,伸手将她腿上的灰棉被拢紧些往里墙一送,送出几句慰勉的话。不过老婆子却不当回事儿,咳了两下后,便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,后脑勺轻轻磕在了冰冷的黑泥墙上,胸口起伏舒缓了阵儿,这才继续说话。
“俺这大把年纪了,也不指望享什么福,咳~~只要你把你自个儿照料好就行了,别到时候老婆子两腿一蹬,你就被那女人害出这屋门…”老婆子语气低哑无力,似乎完全是瞎着一股子气儿憋出来的,至于她口中的那女人~~苏进心中好笑,伸手将老婆子腋下的被褥塞严实,“嫂嫂平素待我极好,儿这几年的吃穿用度也都是嫂嫂辛苦,儿心里醒得,也没娘亲说得那般不堪。”他就是唠家常一般,语气上是没有给陈苓说话的意思,倒不是他无义,只是越是深知其中利害,就越不能轻易的去议论这个家庭最讳莫如深的话题。这是他从原主人零碎的记忆中得出的观点,很深刻,记忆中…有过一次因为问这问题挨嘴巴……
“你那时还小,明白个啥…”
果然他这娘是不会认可自己的话的,“你知道你那所谓贤淑良德的嫂子当年是怎么嫁进俺苏家门的?你可知道俺苏家为什么会落魄成今日这番模样?都是那龌蹉晦气的女人,哼~~”话到这儿又是打住不说了,苏进倒也不会不识时务的去打破这砂锅,挨嘴巴呵~~虽不是他挨的,但也不想再碰一鼻子灰。
“其它事儿俺就不想跟你多说,如果你还当俺是你娘的话,你就给俺记住了……”顿了顿,肃起了脸,“别被那女人哄两句,就真以为自己是块科考的料,傻头傻脑的一门心思钻在书眼里,到了最后,这家姓苏还是姓陈都不清楚……”
“额…”
他倒是想笑,这原主人也着实委屈,被自己生母数落的……应该算是一无是处了吧,不过老婆子倒也没说错,这不…今年的乡试不是又落榜了么,这么一等啊…可又要是三年呢~~
“你也别置气~~你自己寻思寻思,这几百年来这么多生员举子,几个能一朝得中的?”
“…没几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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